外媒为Uber老司机鸣不平：辛苦1年净入才4万美元

阿什洛克下周就71岁了。自2012年以来，他就一直在Uber工作。作为一名Uber老司机，阿什洛克出行次数已经超过2.5万次。他的日产Altima轿车（相当于国内天籁）已经行驶了35万公里，几乎和地球到达月球的距离相当。乘客们给他的五星评论打了4.93分的高分。他最喜欢的一句评论是：“这位老兄开车就像个出租车司机。”

虽然阿什洛克是Uber成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他也只是勉强维系生活过得去。阿什洛克2018年的纳税申报单显示，经调整后的总收入在4万美元左右，好于2016年和2017年。但他在当地的迈达斯汽车修理店已经用信用卡透支了3200美元，还需要拿出5000美元来交税。他有社会保险，但并没有存款去买一辆能让他继续工作的新车。

硅谷一直像是一个巨型的彩票市场，巨额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其他人则是寄希望于某一天好运气能够降临到自己身上。然而，整个社会的这种差异性很少像Uber这样鲜明生动地体现出来。上市后该公司的市值预计将达到1000亿美元左右，这将使其成为硅谷有史以来最富有的上市公司之一。

Uber创始人、日本企业集团软银、知名风投标杆资本和谷歌风投、沙特阿拉伯的公共投资基金以及富达国际都将因为此次上市而赚的盆满钵盈。此前一些人已经有所收获。特拉维斯·卡兰尼克(Travis Kalanick)是Uber的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在公司爆出一系列丑闻后被迫离职。2017年他就将不到三分之一的股份出售给私人投资者，获得了14亿美元的收益。

作为独立承包商，但Uber司机并没有资格享受带薪假期或股票期权等员工福利。Uber周四表示，将向长期服务的司机提供100至1万美元奖金。其主要竞争对手Lyft在3月份上市时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

阿什洛克和妻子达芙妮住在旧金山以北80公里的科塔蒂乡村社区，在那里他们租了一间房子。他也将因为Uber上市而获得一定的奖励，但根本谈不上胜利。

“你看过电影《银行妙探》（The Bank Dick）里的W·C·菲尔兹（W. C. Fields）吗?”他问道。“他抓住了一个抢劫犯，找回了被偷的25000美元，银行主管热情地与他握手，还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印有银行广告的日历。但这微不足道。”

阿什洛克的例子说明了所谓零工经济的空洞前景。零工经济自称优于传统的公司管理关系，一贯承诺利用科技力量来解放苦苦挣扎中的数百万人。

“Uber是一种新的工作方式：它让人们可以按下一个按钮，随心所欲地开始和停止工作，”卡兰尼克在2016年说。

传统出租车公司是理想的反面角色。Uber宣称，出租车司机是受压迫的工人。在2014年的一份新闻稿中，该公司表示，出租车司机“每年单单租用一辆出租车就需要花费4万美元以上。在司机没有其他谋生选择的情况下，这富裕的出租车公司老板只需要坐着收钱。”

相比之下，Uber表示，做一名Uber司机是“可持续的、有利可图的”。司机被描述为企业家，他们在旧金山的平均收入为7.4万美元，在纽约为9万美元。一位转向Uber的丹佛出租车司机说：“我感觉自己得到了解放。”

随后，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发现这些宣传全是虚假广告，于是该公司同意支付2000万美元达成和解。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阿什洛克想要成为一名艺术家，为谋生在旧金山当了十年出租车司机。他回忆说，自己每周能挣到大约500美元，相当于现在的1500美元。他需要为出租车加油，但不用操心车的维修或保养问题。

2018年，他主要为Uber工作，有时也会接Lyft的单子。一年的劳顿产生了88661美元的总收入。公司收取了2万美元的佣金和费用。汽油以及车辆折旧可以让他抵扣掉3万美元的税额。而一小笔集体诉讼和解和社会保障本可以让他高于最低收入，但从前的一笔学生贷款却影响了这一切。

图示：阿什洛克所制作的卡兰尼克的雕塑

阿什洛克开得越多，车贬值的速度就越快，离花费2.3万美元再购买一辆新Altima的时间也就越来越近。他不得不出车以支付更多的汽车修理费。过去六个月在汽车维护保养上阿什洛克已经花掉了5000美元，还换了新轮胎。

他说：“这是Uber的一大创新——让司机们承担费用。”

“这是典型的你死我活的竞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工资与就业动态中心联席主席、共乘经济专家迈克尔·赖克(Michael Reich)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越陷越深。”

想要脱身本身就有问题。在一个重视年轻人和廉价劳动力的国家，阿什洛克几乎没有其他谋生的选择。

“我完全听任Uber摆布，”他说。

为Uber开车并不是一个能让自己名声鹊起的职业，但阿什洛克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全球300万Uber同行中的任何一位。他被媒体广泛报道，通过表达司机的观点成为了拼车行业的公众人物之一。

图示：上个月洛杉矶地区发生了一起司机罢工事件。

阿什洛克也不是什么激进分子。最近洛杉矶发生了一起司机罢工事件，但阿什洛克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件事。当他对Uber非常生气时，他的反抗只是关掉Uber应用为Lyft开车。2017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这么做的。当年经调整后的总收入为22378美元。

他的妻子是一位退休的驯马师，健康状况并不好。她也不是一个活动家。“我对开车这个话题已经麻木了，”她说。

最近的一个周三，阿什洛克打包了一份咸牛肉三明治、胡萝卜、一些C4能量胶棒，以及柯克兰公司(Kirkland)的功能饮料。下午4点23分，他动身前往旧金山，那里有很多游乐设施。

他正在进行探索（Quest）。这是公司提供的目标任务的特定词。例如，如果他能在周五上午之前完成60次叫行程，他将获得30美元奖金。额外完成20次行程将再产生额外的10美元。Uber需要司机上街，如果乘客不得不等待服务，他们可能就会自己开车出行。

如果阿什洛克不主动选择任务，他就会被分配任务。对于全职司机来说，这种目标任务可能是有利可图的：阿什洛克去年从Uber拿到的实得工资中，有近四分之一是以激励形式发放的。然而，这次的奖励太少了，根本不值得麻烦。“才30美元，”他说，“就像说’我不在乎’。”

图示：9小时的工作让阿什洛克获得了224美元的报酬，但要花掉47美元加油。

凌晨3点过后几分钟，阿什洛克回家了。据Uber的统计，他在9小时内完成了25次行程。在Uber提走佣金后，他赚了200美元的车费，外加11美元的小费和13美元的促销奖金。

每小时将近25美元，这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但是给Altima轿车加满一箱油要47美元。事实上工作的时间比登陆平台的时间长得多。在他放下最后一位乘客并关闭Uber应用程序后，距离自己家有65英里。

他和妻子曾住在距离旧金山近20英里的克罗克特，但两年前他们的房子被卖掉了。他们在科塔蒂(Cotati)的家以前是一座农场建筑，对于平均月租金达到1400美元的旧金山湾区来说，这个价格很便宜。这里的空间很大，可以制作艺术品，但房间里的自然光却很少。

阿什洛克对过去的出租车公司没有什么感情。他认识三个被谋杀的出租车司机。司机们现在更安全了，因为开立账户和搭车都需要信用卡。他们为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和社区提供服务。

但是烦恼也随之而来。在此之前，他可以选择不接那些看起来喝得太多的年轻人;现在，他在见到乘客之前就必须作出不甩客的承诺。每年都会有这么几次，烂醉如泥的乘客摊在后座上。

非人性化处理也在上升。要想让Uber的市值达到1000亿美元，它不能用很多人性化的处理方式与司机打交道。最近一个周六晚上，就在即将结束为期一周的120次行程之际，阿什洛克收到了Uber的一封电子邮件。

“嗨，彼得，”Uber说。“一位乘客提到，最近坐你车时发生的争吵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

哪位乘客？什么时候？阿什洛克说了什么？Uber并没有提供细节。在很多时候，Uber的做法可能会令人不快。在一篇对阿什洛克完成三月份行程的评论中，Uber称：“你晚上开车最多。你一定是个十足的夜猫子。”

Uber和Lyft是硅谷首批上市的两家依赖于数百万低薪员工的公司。这让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Uber员工感到不安，他最近在Medium上写道，“我们需要让司机做正确的事”，并呼吁结束“强加于无权力劳动力身上的剥削性劳动行为”。

Uber以这是上市前的声明为由拒绝置评。

在休息日，阿什洛克致力于他的艺术创作。他创造了由所爱之人以及激怒他的公众人物组成的一系列公众人物头像。卡兰尼克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选择。

这位企业家雕塑的头发是用撕碎的钞票做成的，每根都小心翼翼地粘在一条发卡上。一辆黄色出租车撞在它的左脸颊。它的脖子上刺着哲学家安·兰德（Ayn Rand）头像的纹身。

“这座雕塑常常会让我发笑，”阿什洛克说。“这是Uber唯一能做的事情。”